三十七七节 与猪同圈-《挥戈逐马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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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沙獾也觉得大伙的损失应该算到自己头上,没坚持,只把自己的理由说一下:“今夜我们之所以打败仗,主要因为我们没有与狄阿鸟交过手,不了解他的情况,这个时候,我们不能白白受损,抓几个舌头回去问问,也好知己知彼……”
鳌佐明白了,一摆手说:“这东夏王布置铜镜,我们只当他就这一手,可到了里头,你们看看,多古怪,我问你们,你们见过夜里敌兵入营,无动于衷的士兵吗?我们这些人不说什么巴特尔,可起码也算勇武,可到了敌营,他们一开始的骑兵只是厮磨,进了营地呢,又总觉得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很强的战斗力,相互配合,让人杀半天杀不上,他们想困我们,却又不死困,反倒放我们出去,让骑兵追杀,一下折了我们一小半。我们这些人自幼习武,寻常人等,格杀十余并无难度,可这一次,和普通的士兵也是一命换一命,甚至未必一命换一命,被打得也太惨了,要是不弄个明白,我们就不算是巴特尔。”
跟龙沙獾一块上驼阵的勇士说:“我们几个和龙沙獾上了驼阵,遇到了几个刀手,个个刀法凌厉,绝不是一般人,豪立木被他们一刀劈翻了,落下去被踏了个死,我也差点中刀,要不是驼阵被戳走,他们慌乱,我们非要被这十几个刀手杀个精光,可你们都该清楚,守驼队的肯定不是啥人物,只会是奴隶。”
众人慢慢被说服,决定下去抓舌头。
他们十几个人为一组,分几个方向接近,瞬间攻了进去。
拼杀间,两个士兵护着几个文职官员,携带一些物品上车,急切从另外一个方向跑,被另外两队人抄上,截了马车,摁了个士兵,发觉马车上的几个人正在撕什么东西,就把他们连人带物一一捉拿。
这哨所还有几辆平板车,几人让受伤了人坐上,火速撤走。
进了城,龙琉姝正等着龙沙獾呢,不过她困了,去睡觉了,仅要求醒来时再见出城作战的勇士。
龙摆尾亲自抵达南门,倒没有责怪众人,只是看着他们叹气。
损失了兄弟和朋友的人已经开始嚎啕大哭,找到几个俘虏,虽知道是抓来的舌头,得留着,还是禁不住甩巴掌,逼着问话。龙沙獾制止他们,到龙摆尾那说说情况,要他派一个人与自己一起审讯头头模样的文官,顺便将这几个文官携带的东西“哗啦啦”抖落,只见一张一张的纸雪片一样乱飞,不少还画着图。
龙摆尾和龙沙獾都去拿,去看是什么东西。
龙摆尾拿的一张是东陵周边的地图,规整、精确,上面还标注了地点,再拔几张接近的,上头是对地势和物貌的描述,甚至比较作物差异,土壤厚度,是适合耕种还是适合放牧。
龙摆尾立刻起了冷汗,抖着这几张纸说:“龙沙獾,我本想治你败军之罪的,可这么一看,你反而有功,你带回来的一定是东夏王身边的重要人物。”
龙沙獾拿起来的是对天气的记录,星星的位置,看看,看不大懂,又一味往地上抓,最后抓出来一把鱼鳞图,这鱼鳞图与所有的鱼鳞图都不同,但是王城附近的建筑一目了然,连忙递给龙摆尾,再找找里头的东西,有几张静物画,画着牛羊模样,建筑,再找,还有一些规尺和用具,小型的三角旗,抓地的木架。
两人面面相觑。
要说狄阿鸟没野心,两人说啥也不信,这地图画的虽然只是高显王城外头的一部分,但清晰和精确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。
要说这几个人不是狄阿鸟的重臣,两个人更是说啥也不信,不是重臣,没有杰出的才能,他们能干成这些?
半晌,龙摆尾没有说让自己的巴牙过去,说:“沙獾,咱们一起去,把他们接到行馆中,好生对待。”
说完,自己就上去了,见着头头,言必称“先生”,在一群人纳闷中,引着路请人家走。
他开了一些奖励,把文职人员都带走了,只留个兵给龙沙獾。
龙沙獾只好带着几个好事的人审兵,盘腿一坐,问:“你叫什么?”
士兵说:“我叫苟利。”
龙沙獾立刻问起番号:“你是东夏哪一路人马?你的上司是谁?都是什么样的编制?”
士兵不吭声了。
几个人往他头上打巴掌,被龙沙獾制止。
龙沙獾就说:“问你姓名,你都说了,问问你的上司,你们的编制有啥呢?这是什么秘密吗?”
士兵点了点头,说:“是。”
龙沙獾笑笑,说:“是?!那你觉得我们拷打你,你能挺得住?”
士兵犹豫了一下说:“我就是十夫长,我们的百夫长叫赵勤,我们这一路的万夫长是博小鹿,博小鹿大概三十多岁,精通兵法。”龙沙獾一听就是假的,在他头上扇一巴掌,冷笑说:“博小鹿原名叫路勃勃,上次来过高显,我们还在一起喝酒,他什么时候三十多岁了?”
士兵二话不说,来了一句:“重名了。我们那儿重名的人多,我的名字就是大王给我起的。”
他要求说:“我们有赎买战俘的制度,你要是把我还回去,我们大王支付你的钱会远远超过一个奴隶的价格。希望你考虑、考虑。”
龙沙獾愣了一下,此人相当镇定,说起来头头是道,拒绝交代己方编制和建制,该不是狄阿鸟手下的将军吧,再不济也是个百夫长。
他带着试探说:“你会写字吗?你把名字写上,我好交给你们的人,让你们大王出钱把你买回去。”
士兵二话不说,立刻写了自己的名字,带着羞恼嘀咕:“幸好学会写名字,一点不假,学会写名字有用。”
龙沙獾撑了撑耳朵,听个大概,这又把自己偷偷留下的一张地形图拿出来,问:“这地图你认识吗?”
士兵犹豫了一会儿,点了点头。
龙沙獾问:“这地图怎么怪怪的,你来告诉我,怎么看?你教我,我给你优待。”
士兵说:“要看这地图,首先是方向,这上面有俩箭头,白箭头是南,黑箭头是北。”龙沙獾把地图拿回来,立刻点了点头。士兵又说:“地图上画三角形的地方是山,拉杠杠的地方是草地……”
他翻来覆去辨认一番,说:“这图是我们的一个百夫长画的,我下次集训的时候就该学了。”
龙沙獾疯了,问:“那你们哨所是干什么呢?”
士兵纳闷说:“哨所?”
他干脆为刚才的文职官员说情:“那几个文参不是打仗的,他们看一看天气,看一看山川、河流,看看石头,看看草场,对你们也没啥损失。要你告诉我们大王,我们大王会拿更多的钱来赎。”
龙沙獾真想告诉他,什么钱不钱的,少收买自己,自己不吃那一套,立刻脸色一厉:“不是来打仗,他们画我们这儿的地图干啥。”
士兵想了一会儿,说:“我们大王带兵到哪,就画到哪,让人上交收藏。”
龙沙獾算服了他,确信他就是给自己绕,绕,当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部落小头目,就说:“你就骗吧,骗吧。”
士兵说:“我没骗你,大王带兵到哪画到哪,让人上交给他,收藏起来,完成得好还发奖。”
几个旁听的听他还来一句“还发奖”,都想揍他。
龙沙獾越发觉得这家伙是扮猪吃虎,真实身份根本不是个十夫长,不让众人随意凌辱,这又说:“你们那的十夫长都像你这样吗?”
士兵点了点头,说:“有的十夫长跟大王早,会的也多。”
龙沙獾问他营地的情况,他还是胡诌,想到自己也不能一一辨别真伪,干脆只问他和自己打那一仗的情景,问:“我们进攻你们的哨所,你是怎么想的?为什么不固守待援?”
士兵说:“你们十几个人太厉害,但没有骑马,我第一时间就是护送走几个文参,保护资料,冲出去,可冲出去了,发觉你们有点虚张声势,立刻后悔了,怀疑你们故意把我们吓走,在半路上拦截,就又让他们销毁资料。”
龙沙獾微微点头,让自己的部曲安顿他,自己则一边回家,一边推测自己逮回来的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角色。
说句实话,他从不少同窗那儿相信,从学堂出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,没几个学到本领,一届下来能画规整地图的少之又少,至于打仗时活用地图的更少,那种东夏国特制地图那么复杂,恐怕更不容易画,狄阿鸟刚刚建国,没学堂,部下就算一再集训,去集训十夫长么?至少也是百夫长。
夜里百余人袭袭营,倒不是什么大事儿,中军芯里的营帐根本没听到动静。
天一亮,狄阿鸟就起了床,出来运动、运动,找块亮地方坐下,细细总结练兵的方法,以弥补往常简略的兵法,大致归纳了练兵细则,提笔书写:“练兵之道,一曰练体,练体则卒之根本,无论步骑车砲,兵欲强,必先身强,身强者方有胆量;二曰练胆,非敢战果毅、冷静异常者,不可冒白刃;三曰练刀兵弓矢马术,使熟技艺;四曰练智,熟知敌之我事,权机变,人之胜于虎豹,唯在其智,不可或缺,然自古将帅无视兵卒之能,士卒多盲目,流言一起,则乱,示敌以弱则莽动气恼,格斗余地,用刀用枪用弓,惘不知视距离而定……吾起于行伍,故悲之;五曰练志,人有志则敢上进,志大则敢冒死,困苦不气馁,饿死不劫民,冻死不拆屋;六曰练行,兵士一言一行皆应合理,穿作行为,皆要有尺度,合营统一,则军姿威武,注意饮食居所衣物,则无疾病;七曰练令,将士明进退,听指挥,服从命令如承天职,如是方能受将帅臂指;八曰练伍,人有五指,五指全,则善抓,是故行伍编牛,当上下同属,相友相亲,陷身战场,配合救援,无不利;九曰练术,术为战之法,人常有言,此乃将事,则不然,卒知术,能匍匐,能潜伏,能绕行,能迂回,精通战事,能攻心,则功倍;十曰练阵,枪林可拒马,骑步可相辅,车可阻敌,冲锋,输运,弓矢可主远,辅以匠兵,各布位置,方可布阵起行、结营及交锋。”
正提起最后一笔,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嗒嗒儿虎,有人过来禀报:“昨夜小股敌兵袭营,留下些伤俘,现在有人说认识大王,要见大王……”
狄阿鸟寻思了一会儿,说:“见我?”
他搁笔起身,走去看看,果然有认识的人在里头,一问,竟是龙沙獾领兵,便要把人还回去,叮嘱说:“我只是讨要封地,现在又在议和,你们为什么要来打我?这一次就算了,下一次切莫再来,否则的话,我就不念交情了。”
一个参谋看他要派兵送人,连忙附耳,低声告诉说:“他们退兵时,经过我们的观察所,掳掠了一中参为首的全部文职人员,要放,也要拿他们交换。”
狄阿鸟有心卖交情,就说:“两码事。先把他们放回去,要是他们不主动放人,再找王本出面,用钱赎回咱们的人。”
他让人送来酒菜,自己陪坐,表表情,叙叙旧,顺便提到让他们回去之后,将自己的人还回来,又给龙沙獾写了一封信,大骂了一气,就给准备马车,让人送了走。
人走了。不少人都在说:“大王这么对他们,他们不一定怎么对我们的人呢。”
这话倒是实情,说不定打一顿,身上烙个印,牵去做奴隶了。
狄阿鸟并不清楚自己的人被错误估计,现在是人家的座上宾,只当给众人一个交代,同时也是怕自己人被人宰了,立刻上升一个高度,要求王本立刻把人要回来,或者出钱赎买回来,总之要立刻去办。
到了王本这儿,王本刚刚做了一轮谈判。
眼看协定基本达成,最迟到明天早晨,就可以揣着出城,出了城,狄阿鸟确认过,自己再送回来,就该双方践行了,然后狄阿鸟退兵,一听外头来了这样的消息,他连忙去找龙沙獾,听说龙沙獾在龙琉姝那儿,又急冲冲跑去,到了,当着龙琉姝的面就说:“表姐,他带人袭营,受伤被俘落下的我们包扎好送了回来,可他抓走的人却不还回去,这也太不公平了吧,您还管不管?”
龙沙獾自小抢人糖棍,大名在外。
龙琉姝其实一直都想拉拢,趁对方战败的机会正说事儿,没想到王本告状,脱口就说:“那不一样,你们俘虏的是我们的巴特尔,还回来是应该的,我们抓的却是你们的奴隶兵。”
王本一个意外,脸色都变了,脱口就换了语调,请求说:“表姐?!他们以前是奴隶,可现在?都是阿鸟大王的骑士呀。”
他又请求龙沙獾:“你把人还给我们,我们可以出钱赎买,价钱你开。”
龙沙獾眼皮跳了一跳。
在他看来,狄阿鸟为了要人回去,不但把自己这边的人送回来,还写了一封信骂自己,督促自己还人,与此同时,又让王本跑跟前讨要,一开口就是赎买,再回忆这些人的不同,确信这些人价值不菲,人才难得,不要说自己,龙摆尾也不会放,脱口就说:“噢,我们一怒之下,已经把人杀了。”
王本气冲冲着说:“你怎么能把人杀了呢?”
龙沙獾默不吭声,坐着听王本讨伐。
王本吆喝累了,见龙琉姝也嫌烦,情知人死不能复生,自己再发火也没用,只好走出来,寻思着给狄阿鸟汇报,刚刚上车,回到行馆,使团成员告诉说:“刚刚有个人来透信,说是犍牛苟利让他来传个话,人还在等着呢,说犍牛苟利许诺,见了咱们的人让赎买他,咱的人会给碎银子,会让这人也从奴隶变平民。”
王本茫然问:“谁,苟利是哪个?我不认识他。”
人家就告诉说:“说是天亮时作战被抓走的。”
王本苦恼地说:“人都被杀了,这会儿赎买,哪赎买去?把人赶走,赶走。”说完,就赖呼呼地过去,见着报信的奴隶一把提上,拖着让走,口中说道:“你来晚了,屁都没一个,人都被杀了,还给你银子?”
这奴隶才不过十八、九,死活不肯走,闹着说:“怎么可能被杀了呢,刚才还和我说好话,让我来。”
王本一听,耳朵一竖,本来他觉得一个犍牛,一个中参,几个小参,小人物,可管可不管,可是狄阿鸟不但让人带话,后来又派人强调,他也不能忽略,眼睛转了一转,这就说:“龙沙獾这小子骗了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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