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节 调虎离山-《挥戈逐马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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狄阿鸟给他摆了摆手,让他冷静下来,又说:“打伤我的是个身高七尺的巨汉,相貌虽然没有看清,但应该可以打听到,你要是真想给我雪耻,我就给你三个月,你要亲手把他缚在我脚下,我要活的。”
博大鹿走后,狄阿鸟连忙摊出地图,在灯下仔细观看形势,不时拿碳片比着木片订三角板标记。
灯光照在渔阳西南,那儿是渔阳的屏障黑山。
黑山南部咬向恒山、吕梁、燕行山,绵延而去,而它的西北,又是肋骨一样的武律山。夏侯氏在武律山下发的家,东夏建国,武律山安抚迅速,如果这时再把黑山头扫荡干净,这西起武律山,东到渔阳,可依次进行抵御,拓跋氏要想灭亡东夏,在不考虑自己能否与周边的克罗部,纳兰部和高显结盟的情况下,兵力也要在十万以上,才有压倒性的攻势,即便他出兵十万,推进到渔阳起码半年,只要朝廷给粮给援兵,他围困渔阳起码也要半年,那他一旦出兵,这十万大军就脱离了他与中原朝廷对峙的主战场,一年半载回不去。
狄阿鸟不得不给自己的妻妾感叹:“不是我自满,我想要自己被拓跋巍巍灭掉,还都有点儿不太容易。”
不过,拓跋巍巍仍有可能对东夏出兵,因为站在拓跋巍巍的立场上去看,拓跋巍巍则会有截然不同的推演:自己在中原招募了一些军队,回到东夏,封官许愿,顺利拉拢上父叔旧部,最后联合自己的阿妈,筹码压过巴伊乌孙,双双血战一场,巴伊乌孙败了,自己也损失惨重,这时,自己虽然掩有东夏,收降数万,实际上最为虚弱,内部矛盾重重,时机若不掌握,以后只能看着自己一天天坐大。
从这个角度上讲,拓跋巍巍目前,心情肯定不大愉快,面前被自己的谋臣摆上了“上中下”三策,上策是恐吓自己,离间自己和朝廷的关系,最好是让朝廷疑心,不借助自己,其次则是让自己在他与朝廷决战中坐山观望;中策则是以一只人数不多的精锐,联合上自己的反对势力,突然奇袭自己的王庭;下策则是上策失败,中策难以促成,迅速集结重兵,一股荡平东夏。
就这三策而言,哪一个也威胁不了自己。
自己安排和使臣打交道的是令尹冯山虢,冯山虢是朝廷的人,自己就没有给他们完成上策的机会,至于中策,那他就得派人找到巴伊乌孙,联合纳兰部,克罗部,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,虽然纳兰部目前意向不明,并没把自己的弟弟还回来,但只要克罗部被顺利稳定住,它不但独力难撑,而且冒上了克罗部帮自己打它的风险,肯定不敢彻底向自己摊牌,中策也是不大容易促成。
狄阿鸟越发安定,一边收地图,一边想着去搂哪个妻妾过夜。
这自然是明摆着的,当然是嗒嗒儿虎他娘,他收好地图,发觉杨小玲心里有数,悄悄离开,李芷也打算去梳洗,快走两步赶上,往后腰一抄。
正要把李芷扛走,来几句:“越脏我也喜欢。”肺腑伤势牵动,闷疼之际,一个想法奔着脑门涌了去。
他搂上李芷的后背站着,阴晴不定地问:“他阿妈,你说,史文清知道了这件事,还会不会给我粮食,一旦打仗,消耗是很大的。”
李芷说:“使者明天中午到,你不是赶早了他一步……”
狄阿鸟立刻把她丢了,手一挥,着急地吩咐:“明天早上,他肯定能听说,到时我再想运粮,难不成真杀了他?快,快帮我找衣裳,我立刻派人催他,就说小玲刚刚从北平原回来,那里形势很危急,今天夜里无论如何也要装车开拔。”
李芷一听,连忙自一旁给他抓外衣,一边抓一边说:“你天不亮就走,阿妈那边我该怎么说?”
狄阿鸟说:“顾不得啦。”
旋即,他已经转动两个袖子,打上护腕,将胸甲扣上,再一个垫脚将胳膊伸进袖子,回过身扣上腰带,大步往外走。
走到一半,他转身回来,说:“你再帮我一个忙,让史千亿和谢小妖给我准备下,最好带上我女儿蜜蜂。小玲和阿狗就不要去了,既然人都来了,让她多陪陪我阿妈,她们俩人有要说的话。”
他喊了一声,梁大壮立刻集合了十余人,十余人再一哄而散,有的去知会史文清,有的去找家令,拟定外出的车辆、马匹、器物和从员,而梁大壮则手持令牌,带着四、五人去营舍点兵。
狄阿鸟找到自己的弯刀,佩在腰下,去看看自己的马,亲手给它填了些精料,摩挲它的脖子一番,忽然想到了博小鹿,打鼻子里哼一声,带了两个人出来,直奔博小鹿家。
博小鹿挨了打,喝了些闷酒回家,正扯着一个送茶的丫鬟压,感觉谁一脚蹬自己屁股上了,扭头正要骂,连忙包包自己裸露的胸膛,讷讷地说:“她突然昏倒在我面前,我,我……”狄阿鸟冷笑说:“你就脱了你的衣裳,撕开她的衣裳,看看怎么回事儿,是不是?小小年纪,什么调调都学会了,色心一发,门都敞着,就这还说别人野蛮。”
他又蹬了博小鹿一脚,说:“发什么愣,怕老子揍你?赶紧洗洗脸,穿好衣裳,跟我去北平原。”
博小鹿推了一把埋头扣衣衫的丫鬟,卖乖说:“动不动揍我,我还以为又是跑不了的一顿呢。”
狄阿鸟举了巴掌,黑着脸说:“我什么时候动不动揍你了?!酒席上什么话不该说,你说什么,自己欠揍,这会儿还敢找理。”
博小鹿略一回神,“噢”了一声,说:“我替王本那小子挨的打?”
他一骨碌爬起来,一边往一旁跑一边说:“我给他记上账了,赶明他不请我吃饭,小爷要他好看。”
狄阿鸟带他出来,到王府正面的广场上。
不大工夫,马车,随从都有了,李思浑、韩英还没到家,也被人赶上通知到,骑着马走回来,就连蜜蜂,也从家里的摇篮睡进了车里,一起出发的人都在眼跟前罗列,眼看史文清没来闹,想必那边也在准备粮食,狄阿鸟突然觉得自己还露了点什么,凝神想了一会儿,记起来了,自己要想不让阿妈生疑,就要按阿妈的吩咐,把哪个青唐大和尚带走,这就一扭脸,给自己的掌令官说:“发博小鹿一支令箭,让他把青唐赞普给我提来,一起去北平原。”
过了一会儿,梁大壮回来了,到狄阿鸟耳朵边说:“老史又变卦了,本来他答应先给两千石,可到了跟前,他只给了一千石,非说我是夜里带兵过去的,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,多一斤都不让动。”
“一千石?”狄阿鸟欣慰地说,“他没说给一次五百石就不错了,这样,你去,给他说,让他来与我商议,到底多少石为好。我再给你一道手令,等他前脚一走,你后脚让别人照装,给我凑够三千石,过了今,赶明个,他肯定一毛不给了。”
梁大壮得令而去。过了一会儿,史文清果然颠颠跑来,一看就是来跟大王吵架,一圈识相的赶快避,一边避一边交头接耳:“我们东夏,恐怕只有史堂尊一个敢这样来给大王吵架。”
史文清就从李思浑眼前头跑过去。
李思浑一阵不敢相信,扭头找人问:“就因为一点粮食,他敢跟我姐夫吵架?”
说到一点,一个士兵一下急了,大声说:“一个兵一天才供给多少,一顿半斤,也不过一斤半,这多出来二千大石,能让好几万兵马吃几天,怎么会是一点儿?”李思浑只是发了点癔症,连忙更正说:“我不是说粮食少,我是说他敢去给国王吵架,他就不怕我姐夫一生气……”
士兵围成一圈,说:“所以才说他是唯一的一个。”
李思浑忍不住迈开脚步,想看一看这姓史的是怎么跟自己姐夫吵架,听到谁唤自己,扭过头,看到阮桂英从一辆马车上露了个头,连忙往两周看看,看看没人在意自己,这才猛地跳了过去。
阮桂英问:“你去干嘛?”
李思浑说:“我姐夫往北平原上粮,手底下人都不愿意,说自己也没有多少粮食,一个姓史的官员管粮食,说啥也不给,刚刚跑过去,人家都说他要跟我姐夫吵架,我想过去看一看是真是假。”
阮桂英心有余悸,问:“真跟他吵架?”
李思浑说:“还没去呢。”
阮桂英咬了下嘴唇,趴在车后左右扭头,看着没人,才咬着嘴唇,小声问:“你姐是你的亲姐吗?”
李思浑急切告诉说:“当然是。”
阮桂英寻思了一会儿,问:“哪一个?”
李思浑心头一痛,说:“死了。”
阮桂英面带关切着说:“人不在了,分量就轻,何况他又有那么多的女人,你以后可不能冲撞他。”
这句话,李思浑想不进耳朵都不成,掀着嘴唇欲言欲止了半天,告诉了一声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说完调转过头,大步走了。
他走到狄阿鸟身边,史文清还真是吵上了。
只见这人指手画脚,正面对着狄阿鸟的脸喷着吐沫,高声大嚷:“现在举国都在支国家的粮库,虽说大王您集了十万石以上,可这朝廷断了我们的供给,将七七八八的预算减掉,要是到中原朝廷秋粮下来,府库盈余不足五千石,如果到时不好买粮,没钱买粮,我们一国上到大王,下到羊倌,那都要成流民了,一起去要饭,你一次就支走三千石,这是个小数么?万一不够用,你还找我要怎么办?我不管,一次最多一千石,多一钱都不行,反正我答应你了,给你一千石,还是等你先用完,再来找我,这样数量上容易控制。”
李思浑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。
鉴于近几天李思浑对狄阿鸟的印象,他真拿不准狄阿鸟会不会给这人一巴掌,让对方在众人面前臊死。
狄阿鸟却是带着道歉的口气,避实击虚说:“老史,不是我说你,你怎么抠得像老娘们,你放心,就是我把粮食用了个干净,也照有办法弄粮食来,这中原的夏粮就接近了,你担心什么呢?”
史文清却不讲理了,大声说:“我不管,你把粮食交给我管,那就我说了算,我说不给你,我还就不给你。”
李思浑愁了,眼看狄阿鸟抬头就笑,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,下一刻发不发脾气,一下把阮桂英叮嘱的话抛在了脑后,打一旁说:“北平原那边好多的人无衣无食,上天还有好生之德呢,咱总不能不管吧?”
史文清不知道他好心,为自己担心,脱口一句:“屁。”
说到这儿一转脸,在李思浑脸上打量两眼,大喊一声:“你哪来的走哪去?我和大王说下,一个毛孩子也敢插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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